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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:茕 (2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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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过去在他眼前洗劫一空,他指节蜷曲着,显得痛苦,眼神带着一种哀切的恍然,身侧昏暗一片,让我无端感到那苍白的身影不只是压抑的花,更是时代无边的风声,隐忍沉默,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忽地伸出了那双手,布满烫伤瘦弱难堪,在火光里显得决绝静默,拦住了扔信的人,就像一只受伤的鸟最后一次展翅,从白色的羽里渗出暗红的,流动的血,他脸上泪痕和蜿蜒的血迹再也分不清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妈的你放开我,你个旧时代的婊子,那人咒骂着,他死死抓着那人衣袖不放,信纸撒了一地,在灰白色的灰烬里边缘曲折着烧灼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不是他们命令的,他的声音哑得像经年未修的风箱,带着一种淡漠又难以忽视的恨意,一字一顿地说,绿眼让人想到被粉尘打得破碎却扎人无比,锐利的玻璃,蜿蜒的血液从眉眼往下流到他干燥开裂,还抹着一点不均匀的口脂,绛色晕了他斑驳侧颈,犹如火焰在他内部燃尽。

        你逾矩了,他已经接近失明,但眼睛始终直视那个人,那人忽地扇了他一巴掌,手颤抖着,带着恐惧和虚张声势。

        难以从他干瘦的肋骨和微弱的起伏看出他竟然还有力气,他蜷曲在地,嘴角流出清液,连信都沾染上摇曳的灰烬,他的绿眼暗淡着,因为脸上的红肿而睁不开,又勉强地撑起手,腰侧被烧红的沙砾划出细微的伤痕,他几乎是爬过去,被灼烧的皮肉里伸出苍白的膝盖骨,每一步都带着血,浓重的腥味,手在那人手臂上合拢仿佛在祈祷,他喉间带着呕吐残留的秽物,发出咕哝强咽的声音,嘴唇张合了许久才生挤出一点声音,轻不可闻,卑微又破碎。

        一个人该如何尊严尽失地祈求?但他只是在接近开裂的喉咙里,吞下刀一般的痛,发出干哑的几声笑声,很低,也很轻,鼻音浓重带着无法咽下的泪和血,从他被尘土掩住半眯的青绿色眼眸中缓慢滞留,泪痕苍白冰冷,似乎说了什么,也似乎什么也没说,满地是碾碎过的,浅淡犹如杨花的阳光,白似春日落雪,残花遍地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吊坠碎了,我才发现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我叫他石榴猫,因为我的同事管他的吊坠叫石榴猫,很贴切,因为那就是一只石榴红的猫雕塑,他的手难以置信一样在空荡的绳圈上摸索,被刮得残破粗糙的指腹捻过一遍又一遍,他剧烈地呼吸着,仿佛在春光里被冷得颤抖,头垂下来,颤抖地将绳圈靠近自己滴血的下颚,我的视野里只有他被染得发白斑驳的发丝像蝶翼一样抖动,血珠像鲜红的石榴花瓣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像丢了一条命。

        又是一声枪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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